C當初房租替他化解毒丹時，雖然不茍言笑，但聲線卻是陰柔有力，為何變化如此之大？
抱著忐忑不定的心神，陳向北推開了房祖書廳的大門。
一入內，便看見一道身影縮在窗便的大案前。
遠遠看去，房祖的背佝僂了許多，也不知是否因為操勞東廠事物的原因，頭頂的白發也是花白大片。
這與此前所見的那位“房千戶”簡直就是兩個人！
“到底發生了什么？”
陳向北心中泛起了嘀咕。
“你就是陳向北？”
房祖緩緩回過身，就像是一頭通體漆黑的陰鷲，朝著陳向北投出一道隱晦難明的目光。
陳向北下意識地感到背脊發涼，就像里里外外都被看透了一般。
“稟房外廠，卑職曾與您有過一面之緣。”
陳向北試探地問了一句。
“哦？咱們之間還有過交集啊？”
房祖卻是一臉平靜：“最近東廠的事務太多了，咱家到是一時想不起來了。”
淡淡的一句說辭，卻是在陳向北的信中掀起了大片的浪潮。
當初房祖親自出手，替他化解掉趙成始贈與的毒丹，還喂了他豢養的大鳥，這等事情絕不可能忘記！
只有一種可能！
眼前的這位房外廠，被奪舍了！
此前，陳向北就有過這樣的年頭，如今接觸后更是堅定了心中的想法。
尤其是在修習畫皮大法后，陳向北對這些從前荒誕的東西深信不疑。
“這皇城到底發生了什么啊？皇帝被替換了，就連這東廠的大太監也被奪舍了？”
這讓陳向北嗅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。
然而，此刻這位房外廠就在跟前，他并未表現出任何異樣神情，而是深深行了一禮，擺出恭順的摸樣。
“愿替房外廠操勞！”
此話一出，房祖的目光頓時變得有些玩味了起來。
“哦？這么說你已經想清楚了？”
房祖緩緩從座椅上起身，挺著佝僂的背踱步來到陳向北的身旁。
“卑職愚鈍，還望房外廠明示。”陳向北眉頭微皺，不置可否。
房祖目光微動，再次打量著跟前的小太監。
“怎么？葛右沒跟你說明白嗎？咱家的確很看好你，可你終究屬于海大復的嫡系，想要成為咱家麾下的千戶，你得斬斷以往的一切因果，否則，咱家如何能放心重用你？”
陳向北聽后，沉默了片刻，才開口答道：“房外廠誤會了，卑職同為東廠人，自當想替東廠分憂，故而才特意前來，希望房外廠能給卑職一個脫胎換骨的機會，
至于斬斷從前的因果，卑職做不到，還請房外廠息怒。”
言外之意，我今日過來是想看看這千戶之位能不能談，能談就談，不能談就拉到，想讓我當二五仔？門都沒有！
陳向北自己也清楚，倘若自己為了一個千戶之位，便背叛了一路提攜自己的伯樂，這真能讓房祖放下心啟用自己嗎？
“怎么？這可是東廠的千戶啊，難道還比不過那些虛情假意？你可知我東廠數萬廠眾，其中多少人窮極一生也沒有這樣的機會！你得好好把握啊！”
房祖看向陳向北的目光，逐漸又玩味變得耐人尋味。
陳向北卻是始終站定不當二五仔的態度：“卑職自是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大機緣，可卑職乃劉千戶一手提攜上來，才有如今了一切，又在海內廠的照顧下，才得以突破淵海境，正所謂飲水思源，萬不能做出背叛之事。”
陳向北的語氣很是堅定，又緩緩抬起頭看向房祖：“雖然于宮內謀職，權利勝過一切，但若卑職真做出不仁不義賣主求榮的事情來，想必房外廠也不會放心卑職的人品吧？”
“畢竟，卑職背叛了劉千戶和海內廠，同樣也能背叛房外廠您......”
這句話就像釘子一般，直接就扎進了房祖的心里。
說實話，此前他之所以提拔葛右等人為千戶，除了這些人的能力尚可之外，便是無人可用，倒不是沒有人才，而是如今他與那位青衣男人要做的事情亙古未有，人品是第一要義。
所以此次東廠擴軍改制，他也遲疑了許久，他所篩選出來的那些后起之秀，真能撐起這片天？
會不會也想從前那些跗骨之蛆一般，換湯不換藥，成為東廠新一批的蛀蟲？
這也是他為何會對陳向北有興趣的原因。
首先，陳向北的個人能力毋容置疑，其二，海大復這首大船眼見著就要沉默，他卻始終不忘初心，站定海大復的陣營，如此人才實屬難得啊！
“既然你還沒有想清楚，來找咱家作甚？”
房祖卻突然瞇起了眼，猛地一蕩衣袖，轉過身背對著陳向北。
陳向北心頭微動，似乎已經洞悉了房祖的小心思，依舊不卑不亢道：“卑職不過是想為東廠出一份力，所以才冒昧前來，若是房外廠對卑職的做法有異議，卑職這就告退。”
說著，陳向北便作勢要離開。
不料此時，房祖卻是突然回過了身，眼中的光芒熠熠閃爍。
“好！
你，很好！甚合咱家心意！”
面對房祖突如其來的夸獎，陳向北同樣表現得不波不瀾，恭敬地站在原地，并未開口多言。
房祖饒有興致地在陳向北身旁踱步了起來，就像是在欣賞著一件稱心如意的至寶。
“說實話，倘若你剛才直接就答應咱家改旗易幟，咱家還真不一定會對你委以重任，就像你說的，你能背叛別人也能背叛咱家！
反倒是你這股忠心耿耿的勁打動了咱家！”
房祖淡淡一笑道：“咱家取材向來不問出身，能力也是次要，最看重的事為人和品行！
毫無疑問，你二者都兼具了！”
說到這，房祖又意味深長道：“陛下想要還大周一個清平天下，壓力自然而然也就給到咱家這邊，
咱家也是不得不出手，清理這些東廠的老蛀蟲，
根本就不是外人所猜測的那般，咱家為了權利勾心斗角，什么清洗東廠就為了穩固自己的位置，那都是放狗屁！”
“咱家是為了陛下，和大周的天下！”
“既然你心中有替東廠和陛下效力的忠心，那咱家未嘗不可破例一回。”